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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影】此生难免 上

*想一发完,但是长到出乎意料……本章7k6。

*CP及影。岩泉和及川友情向。

*对原著一些细节有篡改。


引子


及川彻作为二传手加入阿根廷国家队后,阿根廷最大的体育媒体与其约了一场采访。


采访及川彻的记者名为木下优,是阿根廷籍的日裔女性。在此次采访之前,木下优便对及川做了极为深入的调查,甚至多次赴日,亲自踏入对及川影响至深的国中与高中,尝试还原多年前及川在此处训练比赛的场景。


采访当日,两人坐在宽敞明亮的阿根廷国家队会客室。木下优身着贴身西装,同浅褐色头发的及川彻微笑致意,同时按亮了录音笔,开始提问。


“及川先生,妖怪世代中,有两位极为出色的二传手都来自宫城县,包括您和当今日本国家队成员影山飞雄。”

“听闻您和影山先生也相识已久。初中便和他在同一支排球队,高中时期也与他打过多次比赛。也曾惜败于他,错失了最后一张通往全国大赛的门票。”

“想请问一下,最开始对于影山先生,您的想法是什么?”


及川坐姿放松,靠在松软的靠背椅上,十指交叠。听到这个问题,露出一个笑容:“啊呀,一上来就问这么犀利的问题吗?对小飞雄啊……我能有什么想法呢,就是可爱的小学弟嘛。”

木下优不动声色地看回来,微笑端然,丝毫没打算被这个答案糊弄过去。


而及川慢慢收了笑,终于摆上一副正经神色。

目光也变得悠远,似乎在回想那个多年前春天。过了半晌,他悠悠开口:“大概……是‘恐惧’吧。”


1. 迷障


北一中学排球社的队长及川彻,第一次意识到“影山飞雄”这样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是在初一年级排球社入队摸底训练赛。彼时他与影山飞雄在网的两侧。


那时候影山飞雄才十二岁,和已经升入初三的及川彻比起来,显得稚嫩得多。初中生的年龄差距带来的身型差距比高中生更为明显,是以三年级学生通常并不会对入队的小豆丁们过多注意。


及川比所有人都早,察觉到了影山的不同。


扎实的基本功、赛场上的专注度、进攻方式的多变与选择,即便技术尚且乏善可陈,但那主要是囿于现阶段的身高和力量——仅就动作本身,影山比大多数三年级的学生都做得标准。但更可怕的是那惊人的学习力。及川采用了什么样的战术,很快就会被影山模仿,即便稚拙、从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些愚蠢的失误,但仍旧让人心惊。像是一块干瘪的海绵,全身浸没在实战的海洋中,极度渴求地吸收着所有信息,并且勇于尝试。


及川一开始基于教练的嘱咐,打过去的球不求胜,只求丰富多变,探出这些一年级学弟们的功底。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场摸底赛就变了味,及川如同在打个人秀:发球、传球、扣球——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排球旋转着凶狠力道,干脆利落地砸在对面场地。他当然注意到一年级的几个拦网已经被打到茫然了,大概会从此哭着退出排球队也说不定?但影山飞雄总能在他用出新技巧之后的三球内,照猫画虎地打回来。


他们隔着拦网对视,影山飞雄冷静、沉着,眼神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求,即便是在如此大劣势的情况下,也对自己的信念毫无动摇。


24:9的时候,影山的一记二次进攻,成功让自己队伍突破十分大关。下一球,及川直接拦网扣杀,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场比赛。


灯光明亮,地面上反射着莹莹的汗水。学弟们站成一排,战战兢兢地鞠躬。及川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盯着球网对面的气喘吁吁的影山飞雄,脚底像生了根,岩泉一喊了他几声,他恍若未闻。


即便知道影山飞雄现阶段的发球接球拦网托球等等切实可及的排球技术中,没有一项能赢得过自己,及川彻却还是在那一刻,清晰地感觉到了“恐惧”。


“小岩。”那天在休息室,其他人都离开了,及川叫住从小一同长大的好友,“你见过天才吗?”

“哈?”岩泉一对于好友时不时的抽风略显不耐,“你不已经是了吗?不至于虐杀一波一年级就让我夸你天才吧?”

及川:“……” 


岩泉转过头,想催促及川快收拾好走,却发现好友表情不对,他皱着眉头:“你怎么了?”

而及川沉默几秒,露出一个轻浮的笑:“哎呀,没想到小岩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呢?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说我是天才呢。小岩果然对我——”


岩泉一巴掌拍了过来。


及川彻顶着一头包,离开体育馆之前,看了眼影山今日摸底赛时站的位置,最终收回视线。


-


十五岁的及川彻遇到的对手远不止影山飞雄一个,他没心情顾虑他。


但这很快被证明是苍白的自我安慰,事实是他根本无法从这个学弟身上移开视线。影山的进步日新月异,很快教练注意到他,再然后是全队。“一年级出了一个排球天才”,这种话迅速在学校里流转。“打什么位置?”有人问。“二传。”另一人回答。“和及川学长比呢?”理所当然的问题。


回答一般是“那怎么比得上及川学长啊!”


偶尔几次,及川彻听到这样的对话,勾勾唇角,却没有丝毫笑意。


没有人能比二传手更了解二传手,影山飞雄在排球上的天赋与生俱来,他凭借年龄与经验的优势暂且能胜过对方一筹,可之后呢?


之后他在与白鸟泽的一场比赛中落败,在“怪童”牛若的率领下,对方几乎毫无破绽,北一落花流水,输得狼狈又难看。


最后一球落地时及川彻精疲力尽地跪倒在地,转头时不经意看到坐在替补席的影山飞雄,他看着赛场的眼神发亮,跃跃欲试。


那种神色,是完全没有把及川彻考虑在内的。畏惧也好,景仰也罢,完全没有,什么都没有。仅仅是对于球场纯粹的、野兽一般的渴求。


那之后及川彻开始做梦,梦见自己在一条无尽长路上跑,他用尽全力,只能勉强看到前方人的背影,伸出手,还没有抓到,身后便已被黑暗侵袭。

像是被獠牙贴上后颈,醒来时脊背常常一片冰凉。


然后胸腔被烫出一个洞一般。空荡。焦灼。


他开始保管钥匙,在体育馆练习到凌晨。过度劳累的肌肉让他的头脑疲惫且清醒,回家后也无法立刻入睡,整夜失眠,没有别的事好做,于是在深更半夜做起仰卧起坐。


岩泉察觉到不对劲,皱着眉头问他:“喂,你没事吧?”

及川轻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好友没有被他轻易糊弄过去,在一次社团活动结束后,他把准备留下做自主练习的及川从体育馆里强行拽了出来。


及川反抗不过,最终干脆放弃,任凭岩泉像拎一袋面粉一样把他拎上台阶,扔到他们常吃午饭的天台。


他顺势躺倒,粗粝的地面摩擦着他的后背,酸痛的四肢舒展开,心脏不知沉落在何处,他抬眼望。


深邃的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


岩泉问他:“及川,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

及川耸耸肩:“看不出来么?勤奋练习。”

“勤奋?”岩泉冷笑,“还是自我感动?练到把自己送进医院也不会有人可怜你。”

及川不说话了。


岩泉看了他一会,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望着远处明灭的灯光。

“你在焦虑什么,没有人在你背后追着你。”

及川没有搭腔。

“因为影山?”

及川的眼皮颤了下,他偏过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岩泉。


皮笑肉不笑:“小飞雄?那个一年级的小鬼?关他什么事?”

岩泉凝视着他:“你上次说他是天才。”


终于意识到了吗?但是及川不打算认账:“我说的是我自己,他算什么。”

岩泉淡淡道:“是么。”


两个人对视着,及川觉得岩泉几乎要将自己看透,但他坚持没有转开头,冷静地看回去。


终于岩泉一率先移走视线,站起身来。下一秒,及川彻腰部挨了一脚,他大叫一声,在地上扭了一圈,坐起身。

“小岩,你不能因为女生找你帮忙给我递情书就谋杀我!”

岩泉冷笑道:“你最好赶快给我正常起来。”


及川没有答话,他望着漆黑一团的夜空,心里轻轻一声叹息。

小岩,这种滋味……我又怎么说给你懂。


那之后及川彻变本加厉。他躲过岩泉,在凌晨的体育馆练发球,排球撞击地面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那声音会让他有一股诡异的满足感。当然是有效果的,他在进步,可他很快发现影山进步更快。精准到极致的托球难以用“努力”这样的词语简单定义,只能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而及川彻并不具备。


于是他投入更多精力。几乎像是被魇住一般,走不出来,也不想走出来。然而事与愿违。他开始频频失误,这让他焦躁,然后失误更甚。想要调整,却毫无头绪。只好咬着牙再多做一组练习,但全无益处。


事情朝着他最为恐惧的方向溃散,及川的失误多到惨不忍睹的程度。他站在体育馆平整坚实的地面上,却仿佛踏上软烂的泥淖,有藤蔓探出,缠绕着、抓紧他的脚腕,把他往下拉,往下拉——


“及川下来。影山,你上场试试。”


——拉入深渊。


那一天,及川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的长凳上,手掌撑着头颅,瞪着地面。可即便自己不去看,那些声音也灌到耳朵里,没有办法不去听。呼喊、口哨、球拍打在地面的声音,这一切都如此熟悉,几乎溶于骨血。他能通过音量的大小远近,推断出这次又打了什么球,是哪方的胜利。这么听着他就知道影山飞雄做得很好,比他刚才好太多。


直到结束及川一句话都没有说,体育馆人都散尽后,他像往常一样独自留下。要再练习才行,后辈已经抓住了他,他要拼力再跑快一点才行。想是这样想了,摸到球的那一刻却觉得茫然。望着硕大的体育馆,梦里的无尽长路在此刻具象化,目光所及之处,空茫茫如一片旷野,前后左右什么都看不清,而自己只有一个人。


这时他听见声音:“及川学长。”


及川转过头,那个今天把自己挤下场的后辈抱着球,眼睛很亮,还带着刚下赛场后未褪的兴奋,语调也轻快:“请您教我发球吧。”他说,“我今天发球出现了好多失误,但学长的发球很强。”


及川瞪大了眼,一瞬间腾起的暴怒几乎将他吞噬——你怎么敢?你竟然敢?是嘲笑吗,还是挑衅?我已经是失败者了,而你竟然还觉得不够,还要从我这里拿走更多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腕扬在半空,被岩泉一紧紧地抓住,那力道到几乎要把自己的骨头捏碎。面前的一年级学弟微微睁大眼,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神色茫然。


“及川你他妈疯了吗!”岩泉怒吼道,“给我清醒一点!”随后转过头,换上尽量温和的语气,对发愣的后辈说:“影山,抱歉,你先回去好吗?发球的事情,之后再说。”


影山飞雄乖巧地点了点头,把排球放到筐里,背着书包离开了。


门关上那一刻,岩泉把及川甩到地上,结结实实地揍了他一拳。


-


“及川。”岩泉一这样问他。

“你觉得天才是什么?”


十五岁的及川彻,对于这个问题,只有唯一一个答案。

天才是影山飞雄。


-


第二天及川在体育馆更衣室遇到影山,对方一如往常和及川打招呼,说“学长好”。


及川潦草地点了下头,清醒过来之后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学弟,拉开储物柜的门挡住自己,自顾自开始换衣服。


刚脱下校服,听到隔一扇箱门的影山的声音:“及川学长。”

及川顿了顿:“怎么?”

影山的声音清亮:“今天学长可以教我发球吗?”


及川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他草草套上球衣,合上储物柜,看见这个一年级学弟仰头看着他,眼神很亮,满怀期待。


及川简直难以理解,这个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都被那样对待了,怎么还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是装的吗?还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讨厌他?


他撑着膝盖弯下腰,把视线拉平到和影山一样的高度,盯着他盯了一会。影山有些茫然,嘴唇微张着,被这么审视着也没有害怕,乌黑的眼睛里干净纯粹,像是没有云彩的晴空。


及川问:“知道我为什么不教你么?”

影山愣了一下:“啊,不教吗?”

他过了几秒才接受被拒绝的事实,又过了一会,费解地提出假设:“……是不是太耽误学长的训练时间了?我、我学得很快的!”

及川:“……”


及川站直身,影山随着他的动作抬起头。

俯视着影山,他抱起胳膊:“小飞雄,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影山微微歪了下头,刘海扫过他的眉,神色发怔。


及川露出一个纯良的笑:“我问你,你在队里打什么位置?”

影山:“……二传?”

及川:“我呢?”

影山:“二传。”


及川点了点头,伸出手,点了下影山的额头:“一个队里有几个二传?”

影山犹豫着回答:“……一个?”

他看着及川,仍旧不解这些问题的用意,仍旧无声在问:所以呢?


及川简直要心梗,是什么程度的呆瓜才能傻到这个份上?这家伙在排球上的天赋是脑子换的吗?真要把话说明白到那种份上?可他还有点自尊心,怕被比自己低两级的学弟超过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最后他气不过,不轻不重地推了下影山的肩膀:“反正不教你,赶快训练去。”


说完及川不看影山,收拾好东西绕过他往更衣室门口走去。影山站在原地,一直没动,在及川踏出门的前一刻他开口。

“及川学长,您很强。”


及川停下脚步。

影山飞雄一字一顿,语气没有奉承,没有讨好,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您是我见过的最强的二传手。”


及川一动不动,背对着影山,手指逐渐抓紧门框,指腹发白。

影山飞雄说:“我想超越您。”


更衣室没有其他人,因而影山的话音落下之后,只余一片静寂。及川彻站在门边,几秒之后他开始笑,笑得肩膀发抖,然后带动全身。他紧抓着门框才勉强才没有滑到地上。而放下那样宣言的影山抱着衣服茫然地看着及川的背影,不清楚自己的话为什么会带来这样的反应。


2. 倔强


及川彻和影山飞雄同队的一年时间,由于位置冲突,两人从未同时上场,队内训练赛也往往是隔网相见。一年之后及川彻拿了县内最佳二传手从初中毕业,自此和影山飞雄分道扬镳。


等及川再次听到影山的消息,是关于那个称号:球场上的王者。


“王者?”及川一边发球让低年级的做练习,一边和岩泉聊着,“这帮小鬼也够中二的,动不动就王啊神啊……你们怎么不知道给我也起一个?”

岩泉白了他一眼,说:“听说好像不是夸奖的意思。”

及川语气闲散:“关我什么事呢。”


当周的周末及川就去看了影山的比赛。那正好是北川一中三年级最后一次大赛,他坐到最后排,戴着墨镜,全副武装。旁边带着小孩的母亲警惕地看了他好几眼,把孩子抱到座位另一边。


及川看向球场,只一球,就明白了那个“王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专横、独裁,一意孤行。强硬地要求队友配合自己,拉高队友不可能触及的极限,以期取得比赛的胜利,然而事与愿违。


排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只有六个人彼此配合,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实力。这是及川彻身为二传手这些年来最为深刻的体悟,但影山显然对此一无所知。过分强大的个人实力让影山所在的队伍面对弱小的对手时可以轻易取胜,一路顺风顺水,但一旦遇上强敌,团队配合的短板顿时暴露无遗。


如果从一开始,影山就能遇上足以匹配他能力的队友,或是有魄力臭骂他一顿的前辈……或许也不至于走到这种地步。

但看起来,影山飞雄并没有这样的幸运。


及川坐在高高的台上,垂着眼、远远看着。影山托球的动作那样漂亮,落点那样精准,是他初三伊始时萦绕不去的梦魇,此时此刻却成为让河堤溃散的蚁穴。


这算什么?天才的反噬?王者的孤独?六个人组成的球队,却只有一个人在战斗。最后一次,影山高高跳起,托出一个完美的背传,但落点处空无一人。


影山被教练换下时,及川彻站起身,离开了观众席。


-


再一次社团练习时,及川接过一传递来的排球,为岩泉一送上一个不高不低、正正好好,完美的托球。


“刚才那球怎么样?”及川问岩泉。

岩泉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一周到底在抽什么风?怎么什么球都要问?这种球我跟你打了少说也有几千次了吧,托得怎么样你自己不知道?”

“哇,我说一句你就要骂我十句吗?”及川语气夸张,“小岩,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挚友?”


岩泉一懒得理他。一轮练习结束后,他们走到休息区拿水。岩泉拧开瓶盖,先给自己灌了一口,然后对及川说。

“我听说那个王者称号的由来了。”


及川挑了挑眉尾,嘴上却在装傻:“什么王者?”

岩泉一懒得戳穿他,直说道:“影山。他上一轮比赛被换下来了,打得很差。”


及川拖长声音“噢”了一声:“我的可爱学弟没可从受过这么大委屈。”

“配合不好,托出去的球太勉强攻手了。”岩泉皱着眉头,“他太想赢了,没考虑其他人的能力限制。”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是个天才嘛。”及川道,“天才注意不到凡人也是很正常的。”


及川也喝了口水,望着着球场的那一头,排球社的队员们来来往往地跳跃击球,他语气悠悠:“哎呀哎呀,小飞雄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呢?想一想还挺期待的……毕竟等他升上高中,肯定是我们的一大对手。能早点扼杀在摇篮里,可真让人开心啊。”


岩泉看了及川几秒,突然抬起手,拍了他后背一巴掌。

及川被拍得呛住:“打我干嘛?”

岩泉扭上瓶盖,起身回到球场,留下一句:“别装得像个混蛋一样。”


-


事到如今,你又会走向何方呢?

天才。王者。小飞雄。


-


又过了几天,社团打了场训练赛,此时及川与队友沟通的本领已经出神入化,因此得以轻松取胜。


结束后及川回教室拿了点东西。晚冬时节,天黑得很早,体育馆门口黑漆漆一片。出去的时候还好,十几分钟后再回来,就暗得看不太清路。


及川彻拿出手机,打开电筒,调整方向时,余光中恍然闪过一团黑影,他顿了顿,把手机又转了回去。


在体育馆矮窗的旁边,那人的眼睛瞪得很大,脸埋在围巾里,举着胳膊,想挡住强光遽然的照射。但这显然是无用功,及川一眼把他认了出来。


长高了不少,但还是很瘦,这大冬天里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头笨拙的小熊。


及川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回过神来,拖着懒洋洋的声音问道:“哦哟,哪里来的小鬼?啊呀,这不是小飞雄嘛?要来考青叶城西吗?学长可不欢迎哦。”


影山因偷看被发现而感到窘迫:“不、不是的,及川学长……”


两年没听到影山这么喊,及川在一瞬间甚至有点恍然,这和前几天那个在球场上凶巴巴的王者真的是一个人?怎么看起来还是一副挺好欺负的样子。


他走近了一步:“哎,不是青城的学生,那怎么进来的?这得报告门卫吧?”说着,及川作势要打开通讯录,“门卫的电话是什么来着?啊,找到了——”


影山急得冒汗:“学长,您不要,我、我只是……”


这时,体育馆的门被拉开,岩泉的声音响起:“及川!你在门口不进来做什么!”下一秒,岩泉察觉到影山的存在,睁大了眼:“影山?你怎么在这?”


五分钟后,三个人坐进体育馆的一间休息室。


岩泉给影山倒了杯热茶:“你在外面站多久了?”

影山抱着茶暖手,过了几秒,说:“三个多小时。”

及川抬起眉尾。


学弟们的训练还需要岩泉,岩泉没有在休息室久留,走之前他瞪了一眼及川:“别欺负学弟。”

及川告饶般举起双手:“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小岩。”


休息室的门关上,及川懒散地后靠在椅背,胳膊搭在把手,垂着眼,注视着坐得笔直的学弟。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休息室里静得能听见钟表滴答的走针声。影山已经把茶放下了,有些紧张,也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几秒,及川开口,语气玩味:“王者。”

影山霎时浑身僵硬,及川恶劣地笑:“诶,名头很响啊,你自己知道吗?”


影山垂着眼,神色藏在眼睫之下,唇角抿着,拳头攥在膝上,一言不发。


及川看着他良久。灯光之下,影山的皮肤白得晃眼,低下头时脑袋很圆,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这都给他染上了一股略带孩子气的稚嫩,及川忽然想起这小鬼也不过才十五岁。


及川动了动,从椅子上直起身来,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影山的声音。

“及川学长,”他的嗓音干涩,“……您很强。”


这时影山飞雄开始哭。

说是哭,但其实他没有发出任何抽泣的声音。只是透明的、大颗的液体在他的眼眶中蓄满,然后掉落下来,洇湿他浅色的棉衣。他看起来是不想流泪的,因为他抬起手,莽撞地、粗暴地擦过脸,几乎如命令般想让泪水的分泌停下来。可是没有用。泪水越来越多,要将他的衣料浸透。


及川默不作声,把休息室的抽纸拿了过来,扔到影山的眼前。

影山抽了几张,压在眼皮,湿透后丢进垃圾桶,然后循环往复。半包纸用掉,垃圾桶蓄满,而他终于再次恢复说话的能力。


他的声线发抖,像是陷入绝望,却残存执拗。

他说:“……我想超越您。”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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